能有三米高院墙的人家不会太穷,事实上,要不是街道尽头莫莉娅家那个凶宅洋馆太过豪华,这个房子就是这条街最好的房子了。
因此在邪教徒那件事不久,这家的人成为了被吓走那批人的一份子——收拾细软溜了。搬不走的大件就便宜了后来者,比如现在正在煮屎尿水混合物散发着臭味的大铁锅,底下沉着两只半个铁剪子,是维洛切家里用坏扔掉的,被莫莉娅拿了来。
莫莉娅正在制作灰,就是逃跑时很适合往人眼睛上扔的那种。搜刮这类空房子得到的东西可没法往家里带,多半在贫民窟处理掉,除却父亲每天给她当零花钱的5个苏,让这类空房子更空一点是她的另一个收入来源。
销赃的时候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老老实实做生意一手收货一手给钱的,看她人小想直接抢的,看她拿了钱打算抢她的,都可以遇到。这种时候,突然扬的一把灰和袖口飞出来的半只剪子,总能解决这些问题。
完整的布艺剪由两半长金属和支轴组成。大约一指粗铁棒做成的把手,和锋利的剪刃被铸造在一起,把手和剪刃的连接处是打了圆孔的厚实铁片,被穿过圆孔的扁铁固定在这个轴上。
等到这个轴坏掉的时候,剩下的部分就成了两把中央有圆孔的单刃刀,把剪子的尖端好好磨一磨的话,不费多少力气就能让它进入别人的身体搅一搅。如果淬了毒会更好,平民是弄不起什么矿物毒植物毒的,有的只有土、灰和粑粑。有钱人淬毒是为了见血封喉打一个即死,没钱的就只能让伤口难好一点方便感染,在医疗条件受限的时候本质也是要人命的东西。这也是把剪子丢在粪尿混合物里煮的原因。
那锅玩意拿文人的话叫“金汁”,守城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把烧开的翻着花浇下去,先伤再死,十分残忍。
因为铸造的时候也没有考虑美观的需求,这玩意黑不溜秋的,在什么时候掏出来都不会反光,天黑的时候只要别被听到什么破空声,基本上一捅一个准。而且还能扔,之前莫莉娅“看”见自己死那次,就是被丢过来的这东西扎到了腿,然后其他人才追上来送走了她。
把自己一直以来烧制的灰烬都打包好放起来,莫莉娅·维洛切开始数自己的钱,大多是铜币苏,偶尔有几个半弗朗到一弗朗不等的银币,最大的面额是一个5弗朗银币。铜币的重量让人安心,而金币不会。因为底层穷人铜币苏能花出去,银币弗朗或许能花出去,金币花不出去。
卡罗改变赴宴路线去镇南得到圣女消息的那一天,莫莉娅·维洛去镇南的贫民窟销赃,顺带在那一带的黑市买了双厚实的石棉手套。和父亲说话的时候不说实话不只是为了敷衍“看”这个能力的事情,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在做的这种不光彩的行当。
弟弟很幸福,因为弟弟记事的时候,饥荒已经是传说了。
父母很幸福,因为父母现在已经过上了收入稳定而体面的好日子,他们的饥荒已经因为灾后那一年的大丰收结束了。
只有她,被永远留在了那三年。因为她的饥荒已经不会结束了,她永远都在准备着下一次可能的饥荒,虽然她已经不会往床板、往衣柜、往镜子后面、往一切可以塞进面包的地方塞进面包备用,但她已经回不到饥荒之前了。
牵着系在圆孔上的线,莫莉娅把淬毒(贫民限定版)了的“剪子”提出锅丢在地上,接着隔着厚布把两个剪柄斜靠在装凉水的碗里冷却。为了防止剪刃滑进水里让自己白忙一场,又在圆孔里穿了一根好不容易拉直的锈铁丝,横架在碗上。
等刀彻底冷下来的时间里,莫莉娅把两个扁平的小布袋像手表一样扣到小臂上,这是藏剪的地方,不去贫民窟基本不会绑这破玩意,勒得慌。
剩下的时间,她打理干净一个灰褐破斗篷,又擦了个裂了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的放大镜,这是点火用的,慢但是安全,还有一小片镜子,好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沾着什么多余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涮干净一个小水壶,敲着有金属的声音但拿在手里却特别轻,不认得是什么玩意做的。半年前有个戴尖帽子的中年人不知原因死在街上,是她凌晨去垃圾点倒垃圾的时候看见的。四下无人,她搜了个相当干净的小巧水壶,因为那些五颜六色的药剂和鬼画符一样的字纸她不敢拿,怕拿了倒大霉。没过几天传言说莱纳大师死了全镇通缉嫌犯,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把攒下来的那些铜币分成很多份藏在身上的不同位置,把其余乱七八糟的杂物和自己的篮子统统用布固定在背上,莫莉娅发现架在碗里的两片剪刀和大锅都凉透了,便拿之前的破布把依旧湿润着的剪刃很轻柔地擦干,把两半剪刀藏在左右手臂绑着,她拖了锅去了这家人家的厕所,把锅里的玩意连着锅和一切干过这事的道具一起沉进了粪池。回来之后尽可能把屋子按照它本该有的样子大致还原了一下,接着出了门走向来时的墙边。
突然,她回头看了一眼,蓝紫的眼睛里闪着一点留恋和不舍,经营了三年半的小作坊说放弃就得放弃了,换谁都不好受。
两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刺了过来。
和她拿拖布时老头那种凶巴巴的视线完全不一样。老头只是眼神凶恶,习惯了也就那样,但现在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和这股让人脊骨发凉的杀意她只是第二次感受。
第一次是在和二重身对视的时候。
那家伙,跟过来了?
她仍然保持着回头怀念过去的姿势,因为她不敢把头转到正面,她感觉一正过来搞不好能和人家近距离脸对脸,在这逃命的紧要关头,她不敢在这里再被吓一次。
得想想办法对付身后的东西。
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没拿一样,她顺着原本回头的姿势转了个身面向房子,抬起左手理了理耳边柔顺的灰发,慢悠悠向房子走去。走几步停了下来,接着右手像是不舒服一样开始在腰间游走,好像在调整衣服的松紧,像内裤掉了一样。
从耳际滑下的左手不着痕迹地往胸前的方向一甩,剪刀从袖口飞出,接在手里,被身体挡住,不让身后可能存在的家伙看见。
那个视线,是谁的视线?
像是发现了身后的什么东西,她动作一僵,突然奔跑起来,她没有听见什么脚步声,但她姿势夸张地向门伸出手要去够那个门,像逃命一样往刚刚出来的门跑着,并且在这个动作掩饰下把剪刀换到右手。
既然这家伙的头发也能被风吹起来,应该……
可以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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